鲛人珠(1 / 3)

砂砾陷入柔软的蚌肉,日夜辗转碾磨,十年百年,才能变成颗圆滑温润的珍珠,而鲛人的滴泪成珠,便是将这个痛苦的过程压缩至一瞬。

再想后退已然来不及了,竹门咯吱一声响,皎珏的身形现于凤南歌眼前。

皎珏穿的仍是之前找衍羲和时穿的那身外衣,正端坐于蒲团之上,门开了,烛火摇曳,连带着玉公子温润面庞也有一瞬间的模糊不清。

“你来了。”皎珏倒是没有半分被撞破的不自在,一见她就笑了,露出一枚浅浅的酒窝,仰脸看她,“要收拾东西走了?”

凤南歌攥着衣角点头,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那晶莹剔透的鲛珠此时兜在他前衽里打转,转一圈,转两圈,叮地一声,撞在玉公子腰间的配饰上。

金镶玉,固定着两片玻璃种翡翠,正中央夹着片火红的凤凰幼毛。

玉公子习惯性地捋了把配饰,攥住鲛珠,温声问她:“东西很多?我来帮你收拾?”

凤南歌摇头:“……我没多少私人的东西。”

“也是,你最擅断舍离。”皎珏自如起身,给她搬椅子,“进来坐罢,晚饭吃了么?”

凤南歌摇头。

鲛人滴泪成珠,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她只见过两次。

上次是在四百八十余年前,飞升之前,她与皎家的少爷小姐道别。

当时皎姣哭丧着脸,牵着她的手说不想跟她分开,玉公子站在皎姣身后看她,一颗滚圆的珠子落下来,也是清脆的一声响。

鲛人泪万金难求,玉公子却对她摊开掌心。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对不起,我不能收你的鲛珠,她说父王母上会检查我的乾坤袋,毁掉不该出现的东西,我不想辜负你的心意。

皎珏没有再强求。

现在是在四百八十余年后,玉公子又为她凝了颗鲛珠。

凤南歌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这一次的玉公子比当年成熟了不少,并未把鲛珠给她,而是摸了摸乾坤袋,掏出个热气腾腾的竹筒。

掀开盖子,清香四溢,内里装满蒸熟的竹实。

“早就蒸好了,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玉公子自顾自地笑了下,“就怕像小时候那样,与你出门走得远了点,到了你吃三餐的时辰,没点东西给你吃,再把你弄哭了。”

凤南歌笑不出来。

“玉公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凤南歌轻声说。

“我知道,”玉公子青蓝色的瞳孔里满是烛火的暖意,意有所指道,“你已经长大了,是涅槃后的大姑娘了。”

长大,又是长大,皎姣这么说,孟婆这么说,玉公子也这么说。

可在凤南歌看来,今天的她与涅槃前的她并无多少太大的变化,没有那种‘唰’地一下的成熟,今天的她是她,明天的她仍是她,哪有什么分别?

“对了,玉公子,这个还给你。”凤南歌掏出前两天的玄水鳞乾坤袋,递给皎珏,“我在里面放了点银钱,谢谢你的工具和海芯木。”

有那么一瞬间,凤南歌以为他不会接。

皎珏:“你是不愿同我互相亏欠?”

凤南歌没听清:“不愿什么?”她方才的注意力在玉公子指缝中那颗流光溢彩的鲛珠上。

“无事。”皎珏摇头,慢慢叹息了声,接过玄水鳞,手腕翻转,那颗鲛珠就不见了,“刚才仰头看着你,让我想起点过去。”

凤南歌:“哪一段?”

皎珏:“流星那夜。”

烛台上嗤地爆开一个烛花,烛火摇曳。

凤南歌想起来了,的确有那么一个夜晚。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十二岁的凤南歌与皎家二人道别。

皎姣:“你等一下嘛,不要那么急嘛。”

凤南歌:“不行,太阳马上要落山了,门禁——”

皎姣:“哎呀门禁再说嘛,我们有大事跟你说。今晚你偷偷跑出来好不好,今晚有流星呢!”

“流星?”凤南歌疑惑。

皎姣忙不迭点头,指向天际:“你看,将星要落啦,凡间的皇帝要死了。”

小小的凤南歌皱紧眉毛,摆出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将星将陨,天地为悼,怕是会影响来日的灵气流动。”

皎姣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哎呀不是,我的意思是,等将星下落的时候,其他星子也会跟着陨落,会下超级超级漂亮的流星雨!”

凤南歌还没看过流星雨,闻言顿时有点动了,不过想到凤族的宵禁规矩,又垮下脸。

“还是不拉,”凤南歌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失落的模样,认真道,“我的房门没有门闩,母亲夜里可能会来查房,我不能让她发现我不在床上,她会担心。”

皎姣无语,哼了声,转头就走,然后一头撞进皎珏怀里,哎呀一声,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