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歌(2 / 3)

晚上偷跑出来看流星,你不肯,当时用的是什么理由来着?你的房门没有门闩,‘你妈夜里会来查房’,是不是这个?”

皎姣:“那时候我们真以为你完了,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们家刻板教条的爹妈生了个刻板教条的孩子。”

凤南歌苦笑着摇头。

——皎姣说的都是事实,她这辈子循规蹈矩,除了这次之外,的确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行,看你这表情,我明白了,”皎姣跟她比了个拇指,“我可是你天下第一好的朋友,我不问你偷跑的原因。四个月是吧?来得及,等我下次放假回老家去找你。”

正要关掉水镜,凤南歌突然想到昨晚的事情,急忙拦住皎姣:“等一下,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雕的那些东西?”

“记得啊,”皎姣从里衣中摸出脖子上戴的游鱼项链,“喏,你给我雕的,随身戴着呢。”

见皎姣贴身带着自己几百年前送她的东西,凤南歌弯了弯嘴角:“不是这条鱼,我说的是那只翠鸟,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只。”

“噢,有印象,你雕了一个星期,我哥本来还想问你讨过来做纪念,结果看你那么喜欢,就没舍得开口要,我记得它,它怎么了?”

凤南歌:“它——”

它化成人了,还想以身相许,对我报恩。

不,首先,赋灵之物不可能化人。

凤南歌不知道该怎么说,斟酌片刻,只能换了个问法:“你在地府见过的人多,有没有听说过眼睛湿漉漉的男人?”

见她突然转换话题,皎姣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眼睛湿漉漉的男人。水族吗?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特点?我现在的工作是送人族老兵投胎,水族不归我管,空了倒是可以去给你问问。”

特点。

她想起那盏琉璃灯,被男人如玉般的手指稳稳提着,半点不摇晃。

“……特点应该是膂力惊人,尤其是双臂,提东西很稳。”

地府那么大,轮回往生的鬼魂又那么多,凤南歌本没报什么希望,只是随便找个话题说说,让刚才突兀的转折不那么生硬。

却没想到皎姣身边的年迈鬼魂突然搭茬。

“你们两个女娃要找膂力惊人,眼睛湿漉漉的男人?我倒认识一个。”

皎姣诧异地挑了挑眉毛,看向她的工作目标:“你认识一个?”

鬼魂摆摆手:“嗨呀,别看我是个凡人,没有你们神仙那么见多识广,但这样的人我真认识一个,而且不止我,我们同批的兵疙瘩都知道他,叫衍羲和,是个乐师。”

凤南歌眯起眼睛。

老兵鬼魂一手摸着下巴,眼望地府天花板,哼了几句歌:“……盛世安、枯骨封爵。魂归故里寻八荒,见昔年陈垣今日雪。旧河山,新城阙。”

这歌凤南歌听过,之前实习的时候她没少跟着师父去地府处理公务,凡是有人族老兵服刑的地方,总会传唱这首歌。

“我想想啊,这首歌叫什么来着,《金缕歌》,对,叫《金缕歌》,”鬼魂点点头道,“眼睛湿漉漉又膂力惊人的男人嘛,正是这首歌的作者。”

皎姣:“此话当真?这是衡量业障的地府,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的。”

老兵鬼魂又嗨呀了声:“没乱讲没乱讲,女娃娃,我不仅见过他,还跟他说过话咧。照理来说,我这人没有断袖之癖,不该对一个大男人这么印象深刻,但他……确实特别了些,不止模样生得好看,眼睛湿漉漉的,还奏得一手好曲,所以我们才记他到今天。”

凤南歌:“你说的那膂力惊人作何解释?”

老兵鬼魂:“他能单手抱住白玉古琴。”

凤南歌:“你跟他说过话?说了什么?”

老兵鬼魂:“我生前是个万夫长嘛,临出征前他给我们弹了这首《金缕歌》,我跟兄弟说,这青年的曲子弹得不错,家国天下,妻小安康,连我这个外行也能听得明白。结果我话音还没落,他居然从数十尺的城楼上跳下来,告诉我他叫衍羲和,问我的名字,说我是他的止期还是什么玩意儿的,我没听懂,反正那个意思是他谢谢我懂他的曲。”

*

是个乐师,名叫衍羲和。

衍羲和,衍羲和——

抓到你了。

关掉水镜,凤南歌脑子里无数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接连冒起。

老兵鬼魂杀孽深重,按照她已知的地府规定,要在炼狱服刑三十年,也就是说这人见过衍羲和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三十年过去了,衍羲和那时候是青年,现在还是。

是正仙?不对,仙界乐师一位空置许多年,仙人更不可随意为凡人谱曲。

是散仙?未必,她实习时草草看过凡人修成的散仙画像名单,没见过这个人。

是画皮?更不对,画皮寿命漫长,皮囊却也会正常老去,不可能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