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歌(1 / 3)

嗤地一声,一撮火苗在男人颊侧炸开,在这极静的夜里烧尽了那双眉眼里的深情。

男人显然没料到她竟有余力出手,怔愣了下,好似才注意到她的戒备那般,湿漉漉的眸子颤了颤,内里了然神色一闪而过。

“……好罢,那我明天再来,”漂亮男人从蒲团上起身,温声道,“琉璃灯给你留着。”

门闩咔哒一声响,脚步声远去,凤南歌这才缓缓放松紧绷的背脊。

骗子。她想。

赋灵翠鸟化人,修行百年报恩。

这话乍一听相当浪漫,却只能骗骗不懂行的外人。

凤南歌修习赋灵术的第一课:生者为贵。无论赋灵之物再怎么栩栩如生,也终归是死的,永远无法替代生者。

所以什么亲口道谢,什么以身相许,都是假的,是骗人的。

是陌生人恶劣的话术,用来博她的同情,博她的——

等一下。

家里一向不喜她雕刻,说是不务正业,所以知她擅长雕刻赋灵之人寥寥,见过那只翠鸟翱翔天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偷儿?

不对。

若是寻常偷儿见过那只鸟,只会把它当做普通的摆件,而不会用上‘重归天际’这类的词语。

莫非此人是她幼时的玩伴,所以见过她的飞鸟?

不,不可能。

家风严苛,她当年的青梅竹马俱是经过父母精挑细选的别族少爷千金,所以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未曾断了联系,仙界盛会几十年一度,纵使她参与得不多,却也见过所有人成年后的模样,没有任何人拥有一双那般湿漉漉的眼睛。

凤南歌思来想去,未曾想出个结果,倒是有困意涌上来。

涅槃过后身子虚衰,眼下正是需要吸纳天地灵气的时候,凤南歌低低呼出口滚烫的气息,在琉璃灯七彩的斑驳光影中慢慢陷入沉眠。

*

她好像是梦到了过去。

凤凰一族严于律己,就算是破壳没多久的雏鸟也要每日专注修炼,吐纳天地灵气。

在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刻,凤南歌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摸出她最喜欢的那只翠鸟雕塑,小手捧着来到窗前,轻轻把双手张开,翠鸟便拍拍翅膀起飞,翱翔于湛蓝的天际。

日头明亮耀眼,晒得翠鸟湖蓝色的背上满是鎏金的色泽。

是自由的颜色。

翠鸟于苍穹中划开一道金色的细线,又落回到她的窗棂上收拢翅膀,然而不过是一晃神,那翠鸟竟当真变成了一位翩翩公子,肤如暖玉,眉如远山,头戴点翠发冠。

转过头看她,湿漉漉的眼里满是深情。

*

天亮了。

虽是翻来覆去做了一晚上的梦,但等到平日起床的时辰,凤南歌依旧准时睁开眼睛。

涅槃之力荡涤经脉,虽然丹田真元依旧空虚,身子倒是恢复了力气,不再是前夜任人宰割的模样。

前夜确实打碎了点东西,是客厅矮柜上的花瓶,上面的血迹已经随着涅槃的结束而蒸发得一点不剩。凤南歌收拾好客厅,又用晨露洗了个澡,洗掉涅槃留下的灰烬。

出来的时候正巧接到来自皎姣的水镜。

皎姣是幼时与她共同长大的千金小姐之一,真身是只鲛人,肤色苍白,瞳孔青蓝,比凤南歌年长一岁,早一年步入仙界公务员的行列,此刻正被派遣到地府轮转。

水镜对面彼岸花铺开满地,风一吹,血色的纤细花瓣簌簌飞扬,撞在镜面上,又被两根手指拈走。

“嗨呀,涅槃完啦?”皎姣纤长手指点了下水镜正中心她眉心的位置。

问她飞得高不高的家人大有人在,关心她飞得累不累的人却寥寥无几,凤南歌摸摸眉心,笑着答:“嗯,涅槃完了。”

“涅槃完就长大咯,欢迎加入社畜大军,”皎姣无聊道,“不过你们凤凰不像我,你们涅槃完之后一个月不能挪地方,你还有额外一个月的假期呢。对了,我跟你讲哦,我今天遇到一个小鬼,真的是小鬼,看年纪也就……”

听到一个月,凤南歌脸上表情顿时有点僵硬,她从凤鸣山谷偷跑出来的消息暂时还没传开,她不想瞒她,只缩了缩脖子。

“不是一个月,是四个月,我四个月才能彻底恢复。”凤南歌小声纠正她。

皎姣止住话头:“……啊?”

凤南歌摸了摸鼻子:“我没在凤鸣山谷涅槃,我现在人在……老家里,在三清山。”

昔年三清山山顶住着凤凰,三清山水下住着鲛人,两家是旧识,不然凤南歌也不会与皎姣熟识。

她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至交好友扑面而来的质问,结果她的好皎姣却只是瞪圆了青蓝色的眼,赞叹了句:“天呐,你好大的胆子!”

凤南歌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皎姣:“想当年,我和我哥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