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岁的卡卡，刚刚和皇马的队友们一起夺得2013-14赛季的欧冠冠军，这个赛季KK8和CR7的连线铸就白衣军团在前场摧枯拉朽一般的统治，但直到鸣哨的最后一刻，比分完全定格，他高悬的心脏才终于落定。

理所当然的庆功宴，理所当然要有尤兰达的发言，她今晚依然穿着修身的、拖尾的、纯白色的礼服，只是样式剪裁和之前几件略有区别。

为了显示对这场宴会的重视，被她珍重保存在保险箱里的皇马建队百年纪念徽章，此刻正妥帖地别在她胸口的衣服上，灯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站在演讲台上的尤兰达，把私底下的天真、可爱、稚嫩全数剥离，及腰的长发被造型师大半盘在头顶，露出她光洁又美丽的肩颈线条。相机的声音从她上台开始就没停过，闪光灯几乎要把尤兰达站的地方照成刺眼的白天。

但尤兰达只是得体地微笑，开始她作为官方发言人的演讲。

卡卡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尤兰达。

他第一次见到成熟、优雅、从容面对社交场的尤兰达。

三分钟的发言，很简明扼要。

对于原定五六页纸的演讲稿，她删去了大半无意义的废话，

“我讨厌这些官方辞令，后天应该是你们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就地解散放假回家的日子，我可不想因为我的环节把时间拖得太久。”当时尤兰达一边拿笔在纸上杠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一边冲卡卡嘟囔着抱怨，“我讨厌这些东西。”

但下台都依然保持着微笑的尤兰达，似乎已经完全熟悉了这里。

“很难想象吧。”已经从劳尔手中接过皇马队长接力棒的卡西捂着嘴巴说道，“妮妮会选择进入俱乐部工作，不止我和sese，就连劳尔他们都没想过。”

“我们还以为她一辈子也习惯不了这个。”

他后面的话说得很含糊，“这个”可以代指很多，比如远离绿茵场、比如收敛脾气、比如……讲一些就算现在她也会嘟囔着抱怨的虚伪辞令。

“终于找到你们啦，为什么站在这么角落的地方。”没有摄像机注视的时候，真实的、活泼的、会撒娇的妮妮像小鸟一样扑到卡卡的怀里，“讲了那么那么多废话，真是累死我啦。”

“妮妮，我可是刚刚才和卡卡夸过你现在像个大人了，怎么一下台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卡西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杯，刚打趣了一句就被还黏在卡卡怀里的尤兰达眦了下牙，“天哪妮妮，真该让刚刚那些媒体好好拍拍你现在的样子。”

“我现在怎么啦！”

“真像小狗。”卡西看着在卡卡怀里气得作势开始要打自己、却被卡卡好言好语抱在怀里只能扑腾的尤兰达，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慢慢柔软下来。

卡西想，要是妮妮真的只是一只小狗就好了，没心没肺，乐天无忧，也不用长大。要真是那样，那就好了。

“可是妮妮就算是小狗，也一定是最可爱、最聪明、对马德里最忠诚、最真心的小狗，是不是？”

“那当然咯~”

瞧瞧吧，一提到马德里连声音都开始往上飘的大小姐，和她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只会哄她开心的圣西罗小王子。

卡西别过头去，不想再看这对黏糊糊的小情侣。

但他忍不住又想起十八岁的尤兰达，成熟稳重的队长在心里叹息，幸好卡卡遇到的是后来的尤兰达，幸好卡卡没有亲眼见过十八岁的尤兰达。

十八岁的尤兰达可不会依靠别人，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属于马德里的场合下，毫无警惕地浸在前米兰人的怀里。

二十五岁的尤兰达比十八岁的尤兰达更平和也更温柔，她所有的锋芒都在那场决赛上，被飞铲过来高高亮起的鞋钉完全铲断了。

“我真高兴，Ricky，大耳朵杯真的很漂亮，是不是？”尤兰达的耳朵靠在卡卡的心脏上，低低的声音和隔着一层衬衫的心跳声像是同频。

“冠军当然都很漂亮。”卡卡替她把垂下来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同样被压得很轻，像是情人间的絮语。

或许这本就是情人间的絮语。

“但是它不一样，它最好看，我最喜欢。”尤兰达说完这一句，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因为角落里有些暗，就显得她眼睛的颜色更加朦胧、湿润，“所以Ricky，你一定会给我更多更多大耳朵杯的，对吗？”

早在来到皇马之前，卡卡就有圣子的外号，他温和、体贴、很难拒绝他人，这并不完全真实，甚至显得他性格软弱优柔寡断，但在尤兰达面前，他愿意坐实这个误解。

他永远无法拒绝尤兰达的请求。

卡卡伸手贴在尤兰达的额头，借着手势的遮挡，在她眉心轻轻地落下一个吻，他神情虔诚而认真，仿佛圣子赐福，于是连带他接下来说的也变成圣经的福音：“好，既然是你所求的。”

他轻轻在心里念着尤兰达的名字，念着：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