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1 / 3)

三月。

花开了。

时笺依旧没有收到回校的要求。

妈妈时倾脸上的欢喜越来越克制不住。

“你那个父亲又给我打电话了。”老周说孟子辉家境好,实力雄厚,那种家庭应该能很轻松度过疫情。时笺就应该嫁给他,如果买断怎么都要拿个八百万。

时笺夹菜的手在空中停滞片刻。

时倾说过许多类似的话,但她不生气。这种话从老周口中说出,她只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她曾想过无数次通过努力让老周这所谓的父亲在自己面前求饶,实现的那一刻心中却五味杂陈。

普通人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成为稍好一些的普通人。永远不会让普通人妒忌,真正能让别人妒忌的都不是普通人,世界总是可笑的。

多年从未打过电话的父亲老周也用尽一切办法加上了时笺的微信。

污秽之言脱口而出,愤怒难以压抑。

“你妈不帮我也就罢了。你这么大个孩子就不能为家长想想吗?你知道爸爸欠了多少钱吗?你妹妹比你好多了,你妹妹她——”

“啊,对对对,我妹妹多乖啊,你卖她卖了整整500万,卖得多干脆?当年说好了500万买断,你这个做父亲的哪里来的资格,重新去再打电话给他呢

?”

“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不孝顺的女儿啊!我当年没给你生活费吗?”

“对对对,说来天底下又怎么有你这样不孝顺的儿子?当年为了得到房子钱天天让自己的妈出来丢人现眼。”

“要去教育局举报你?”

“举报吧,反正我只是个代课老师。”

“大学毕业这么多年,只当个代课老师,在那么偏远的地方你也有脸!”

时笺沉默了一会。是啊……我也有脸?我这样的人,会让家长觉得丢脸吧?

可有些事总要人去做。

编制?

她不是没有机会,也不是考不上。或许还是不甘心还是心存幻想,想要和纪夏浪迹天涯,有编制后束缚太多。

时笺苦笑。

人为做一件事可以找到许多借口。

同样,也有无数理由让自己不做某件事。

时笺将老周打电话过来的事情告诉了妈妈,也告诉了自己的回应,得了一通表扬。她也说了编制的事:“妈妈,我是不是很没用?”她轻轻问。

“有用没用又怎么样。一辈子很短的。天底下那么多人没有编制,妈妈也不没有,不也是一辈子?”时倾缓缓说,从时笺身边过,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听见这样的话,时笺抬起头,面前的人没有改变,却又改变了很多。“想通了?”

“贱人自有天收。”时倾洋洋自得。她抱怨自己为老周那个玩意儿浪费了许多玩耍的机会。“你有工作了,妈妈以后也不会再打那么多工了。志愿者活动结束后就可以打麻将了。”

有人在长久的封闭中唉声叹气,也有人在漫长的安静中寻找到真正的自己。

比如妈妈时倾。人生起起伏伏,偶尔在高,偶尔再低,高高低低都是可贵的经历。

时笺独自一人出门,沉寂了许久的街道如今来来往往,人们带着口罩,许多人眼中露出渡过劫难的庆幸。

有人在街旁驻足拍花。

也有的三三两两戴着口罩站在一处聊天。说的话相差不多:这个假期本想要和你们聚一场,谁料到出了这种事儿!我给你讲隔离的时候很辛苦,还好我家准备了很多东西,你没有买到口罩,那边有家店有,要不要一起去?

人们的问候大同小异。

大时代的记忆融入时代特征,却又盖上了个人的独特的印记,熠熠生辉的是人性的闪光细节。

樱花开了,浪漫了街道,风起时连风都带上了浅淡的粉色。玉兰花也展露身姿,雪白的花瓣伸向天空,洋洋洒洒似乎想要抓住一缕晨光,抓住温暖的阳光,抓住那浅薄的如丝的流云。

时笺顺着街道缓缓前行,在每一条街道寻找往昔的影子。

大学的樱花应该也开了。有八重红枝垂樱,也有思川樱,更多的品种时笺也不认得。花瓣柔软而绚丽。一团团花挤在一处吵吵闹闹,像常被人说成有着一双清澈又愚蠢的眼睛的大学生那样心无杂物,自顾自盛放。

前面有人在作画。

画上有樱花,也有喧闹的人群。

是纪夏。

时笺想躲。

纪夏却已经回头。

他眼睛一亮,对时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却又将脸转向画板,手中的笔未曾停息。

大学时他就这样,只要拿起画笔世界便与他无关,他在喧嚷与纷杂中静静坐着,唯他,唯画,唯心。

恋爱时时笺也曾因为纪夏的这个习惯与他争吵。

她总是兴冲冲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