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鉴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连连，却见连连慌忙移开了视线。

他嘴角挂起熟稔的笑，向城城点了点头，“谢谢。”

怕自家老姐被欺负，城城特意瞥了一眼连连的脸色，确定她和宋思鉴只是普通的聊天，并无无碍后才提着水壶下楼去了。

由于楼上氛围太过压抑，以防万一，城城只好一边擦桌子端盘子一边多往楼上留意。

外头雨势完全停下了。

一楼唯一的一桌客人也推门离开。

城城难得空闲，连忙老老实实地找个视野开阔的桌位坐了下来。

他一双眼睛都瞪得有些干涩，却见楼上的两人低头握着手里的玻璃杯，谁也不肯先说话。

城城默默在心里下决定，如果场面再这样糟糕下去，他就立即给司榕姐发消息求救。

所幸，下一秒楼上就传来了动静。

宋思鉴低头抿了一口热茶，木然地盯着眼前的桌面。

连连实在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氛围，她生性爱热闹，就连生气时她都不会是选择冷暴力的那一方，她歪了歪脖子，讪笑了两声，问宋思鉴：“我们刚才讲到哪儿了？”

宋思鉴一愣，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讲了下去。

“讲到了我高中时曾受过霸凌……那时候舅舅只管我一口饭吃，很少带我去理发，就连我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舅舅不穿的破衣服，班里同学都笑我是叫花子，没人愿意和我做同桌。”

“起初他们只是不待见我，可我成绩还算不错，老师偶尔会偏袒我，可却招来了他们的妒忌，他们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书撕成碎片，往我的书包里吐唾沫，放学后把我堵在墙角里围殴我……”

宋思鉴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低头注视着手中的茶杯，淡青色的茶水上飘着一片小小的茶叶，他对着茶水轻轻吹了口气，将那片茶叶吹到了杯壁上。

连连听着宋思鉴的话，默默低下了头，她能想象到那时的宋思鉴是多么无助和难过，即便是每天在学校里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也无处诉说，甚至回家后还要看到舅舅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

连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宋思鉴的话，可发出的却只有无声的气音。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年，她什么也安慰不了。

宋思鉴又抿了一口热茶，抬起头注视着连连，问她：“你觉得我可怜吗？”

连连一愣，连忙摇了摇头，可她不会说谎，她的确觉得宋思鉴的童年极其可怜，想到这里，她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宋思鉴忽然轻轻地笑起来。

连连疑惑，歪头看他，“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怪不得你和司榕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连连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宋思鉴却继续讲起他的高中往事。

“那时候司榕是我的同班同学，和你一样，当时她也觉得我很可怜，所以她总是一次又一次竭尽所能的帮我，每当我被欺负，她就挺身而出，明明自己也是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孩子，却逞强得要命。”

“榕榕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连连听到这里，轻轻笑了出来，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打断了宋思鉴的话，连忙对他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

宋思鉴并没有在意，他低头望着空无一物的桌面，继续讲了下去。

“她很漂亮，又是学校的播音员，因此她是学校里许多男孩争相追捧的对象，可她为了保护我不受欺负，每天都和我一起上下学。”

“后来渐渐传出了流言蜚语，老师也把我们两个喊去问情况，可司榕却一点儿都不在乎。”

聊天一直到这里都没有有关于司榕遭受到校园霸凌的内容，可连连不会记错，高考后的那个晚上，司榕被连夜送往了医院。

连连耐着性子，继续听宋思鉴慢慢讲下去。

“司榕的存在，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觉得，我大概是喜欢上了她，虽说不至于上升到爱，但起码我想让她依靠我，而不是每次遇到危险时都固执地站在我身前。”

“后来呢，你向榕榕表白了？”

连连不适时地突然插话。

宋思鉴一愣，眼中蔓延出更浓的悲伤来。

“高考结束后我想向她告白，约她晚上七点在学校教室见，我为那一场告白做了许多准备，我用存了很久的钱去理了发，为自己买了一件像样的衣服，还为司榕买了一束洋桔梗。”

“可我没想到，一切都是因为我……”

连连绷直了后背，等待宋思鉴再继续讲下去。

可他却忽然戛然而止，低头又默默凝视起空无一物的桌面。

连连注意到他在微微颤抖。

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你没事儿吧？”

连连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宋思鉴的手背，却见宋思鉴倏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