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第六十八章(1 / 2)

女真人是野蛮的。

所有人都这样说, 因此那些没见过女真人的新兵,或者是从大名府过来的文官就会出一些很自信,当然也很巧妙的计谋。

之前这些计谋甚至也被验证过, 因此这种自信并不能称之为自负。

比如说同大塔不也战斗时, 王善曾经凑了许多财物, 扔在对方进兵的路上。

主帅是很快就看出来蹊跷, 并且大声阻止自己的士兵打乱阵型了。

但士兵就没听见。

士兵们都是凡夫俗子, 有些是仆从军,有些是牢城军,他们作为留在河北的常驻兵马, 手里拿到的钱是有限的。

穷可以解释士兵们的一切行为, 比如西军的阵前讨赏, 也比如这支金军的骚动。

他们说:“我手脚不听使唤!”

那岂止是手脚呢?先是他们的眼睛, 然后是他们的脑子, 他们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一颗心也怦怦乱跳, 最后才是四肢奔着路边的银钱和布匹去了!

身后有人大声叱骂,但跑得最快的士兵已经飞速从地上抓起了一把亮闪闪的东西,努力往自己的腰带里塞进去。

塞过之后,他就放心了, 这一把铜钱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他若是个混球,够他喝上几顿酒, 他若是个顾家的,这也够家里妻儿安稳吃用两个月的。最关键是他跑得快,可以在军法官叱骂时重新跑回队伍里,假装无事发生。

但身后的人没有他那么快, 却比他更贪心。

大家闹闹哄哄地去抢地上的银钱,什么阵型都没了,自然也就忘了面前还有宋军,还有近在咫尺的敌人。

那接下来的战斗就不令人感到意外了,任何人见到这样散漫的军队,都会立刻抓紧时机,一波冲锋过去。

据说金人也靠着这招在一些小规模战争中赢过宋军,甚至在大塔不也撤退时,靠着这招也让宋军丢盔弃甲了几次。

过后从军官到主簿都轮番骂过自己家贪心的士兵,不仅骂,还要没收非法所得,要从士兵的衣服、头发、床铺、行囊,甚至是屁股里找出那几个钱,全部没收后还要打军棍,打得军营里一片鬼哭狼嚎。

即使如此,用途也不大。

除了灵应军因为钱和信仰双重力量的庇佑,对金钱能相对没那么贪心之外,似乎宋金两边的士兵都对这招百试百灵。

在完颜宗望的军队就要到达坞堡下时,这座坞堡的守军也很机警,他们也用出了这一招。

在通往坞堡的路上洒下大量的钱,他们则埋伏在一旁的沟壑里,等待士兵走过时因为见钱眼开而自乱队形。

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守军决心抓住这个时机,不仅要冲出去,一鼓作气地将金人的前军冲散,他们还进一步想到要驱赶溃散的军队去冲击中军,造成更大的混乱。

当然也有人问:“若是他们不捡钱呢?”

立刻就有人骂了:“你这憨货,天下哪有不爱钱的人?况且他们那般蛮夷!”

他们在那被长草埋伏过的沟里待了很久,直到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他们想象中茹毛饮血,披着皮毛,手里拎着形制不一的武器的蛮子却没有出现。

有人在这片洒了乱七八糟的财物,肖似逃亡现场的路边停下了。

但没有乱哄哄的跑步声,也没有拾取财物时铜钱碰撞的声音,更没有军官的叱骂。

一个军官用女真语吩咐了些什么,脚步声就继续向前了,留下草丛里的埋伏者懵了一会儿,但也没有很久。

因为前军虽然继续向前走,指挥官却下令一支谋克走过来,单独负责清扫路边的财物,顺便将草丛里的埋伏者清扫了出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消息传回了真定府,这就很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完颜宗望所统率的金军与其他任何金军都不同,他们就像是那个青年统帅的手指一样,任由他随心所欲地指挥。

他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真定靠近边境的所有坞堡清扫一空,而后来到了灵寿城下。

守军就胆战心惊地站在城墙上往下看,但对方也并没有立刻就扛起梯子过来攻城,而是开始有条不紊地安营扎寨。

骑兵有骑兵的营地,步兵有步兵的营地,仆从军、女真军、役夫、跟随军队而来的商人,所有人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座皆一座的帐篷连绵不绝。金人也不在乎灵寿县外的坚壁清野,他们后方有人源源不断地运送木料过来,将营寨建起。

金军在做这些事时,几乎是安静无声的,在城上的守军看来,像是数不尽的蚂蚁进入了人类的领地,自信地建筑起它们的王国。

守军还额外地注意到了,帐篷最多的位置不在北方,而在东南——也就是通往真定城的路上。

作为佐证,完颜宗望还派出了使者劝降。

使者很是彬彬有礼,“前番郎君攻宋时,灵寿上下皆识时务,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