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昨晚我那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徒弟吗?”

萧笑尘看着这个笑得如此阳光的白衣男子试探着开口问道,但说是疑问,语气里却无一分疑惑,反而尽是肯定与轻佻。

她确定这就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弟子,如此问他,其实是只是提醒这位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徒弟他昨晚哭的稀里哗啦的事实,调戏一下自己亲爱的小徒弟,顺便满足自己心中想看别人出丑的恶趣味罢了。

她杀人如麻,但其实她不是喜欢杀人,她喜欢的是看到智慧生物露出负面情绪,越是强烈的负面情绪她越喜欢。

然而在抚养教育自己徒儿的这些年,她为了保持人设,杜绝自己像话本中那些因为身上的血腥味而暴露身份的同事们那样暴露,她早就没有任凭自己心意,以力量作笔,将血涂抹成她喜欢的模样了。

而在不能随意杀人的现在,用语言挑起自己徒弟的负面情绪其实已经可以算她生活的调味剂了。

果不其然,刚才还笑的灿烂的慕照雪脸色马上就变了,他没有走出昨晚的阴云,毫无疑问,但为了让自己师父不再担心自己,他今天还是装出一股子阳光明媚岁月静好的样子,就连脸上也强挂上了与平日基本没有区别的笑容。

可是为什么呢?师父你明明看出我在强装冷静,强颜欢笑了为什么师父你还要揭穿我?为什么你要把我心中假装结痂的伤口给撕开,然后再让我品味那种如毒药一般的该死的无力感。

慕照雪的笑容垮了下来,一脸的阴郁浮现了出来,他没有回答自己师父的问题,因为没有必要回答。

师父明确知道他就是他,而不是什么画皮鬼或者之类的什么邪物,但她依然这么说了。

师父只是想刻意地让我回忆起昨天的那种感觉,慕照雪明确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没有回话,因为自己师父的问题本来就不是为了确定他是不是他,而是为了让他记起自己刻意逃避的东西,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自己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慕照雪没有理会自己身旁还在叽叽喳喳一脸天真,仿佛真的是在确定自己是不是被某种怪物取代了的师父。

他默默地收拾起了行李,也不理会自己的师父,只是在行李收好后迎着清晨的阳光迈开步子走了起来。

在他向着阳光踏步而去时,萧笑尘一改轻佻,语气严肃地对着慕照雪说着,她没有用刚才那种惹人生气的语气了,而是用着一种严肃的声线向慕照雪发问,也是陈述着事实。

“照雪,江湖中这种事还很多哦,你若是还沉浸在昨天晚上的悲伤里恐怕什么都做不到吧?”

这是问题也是事实,她告诉了自己弟子前路这种事无法避免,她也在问自己的徒弟有没有一份决心,一份能从无数悲伤中挣脱出的决心,若没有这决心那他终将会一事无成。

慕照雪没有回头,他只是向自己后面挥了挥手,随他那嘶哑却带着坚定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走吧师父,我还很年轻,路还很长呢。”

他没有回答,或者说已经回答了。

萧笑尘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是啊,他有十三岁了,但也仅仅只有十三岁罢了,对于他来说,路还很长,说不定昨晚这种死局在未来的他看来只是个小麻烦罢了。

这是年轻人特有的一种傲慢,一种觉得自己能改变世界的傲慢,萧笑尘眼中映着那白衣的背影,嘴角不由得升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她为他的未来期待着。

这次是纯粹的期待,没有那些让人恶心的杀意与那些晦涩难懂的欲望,只是纯粹处于一个老师对于自己弟子能走到何处的期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