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狐带着郁生生去河边饮水。

河边的小动物很多，郁生生躲避着成群结队的野鸭子，抓住赤狐的胳膊。赤狐牵住她的手。

在潮湿的泥沙里行走，在摇晃的芦苇丛中行走，在圆滚滚的鹅卵石上行走。

郁生生喜欢他的手，喜欢他的身高，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味道。

赤狐带着郁生生去捕田鼠。

郁生生才知道，原来凡是化形成功的兽人，消化系统也会进化，可以同时吃植物和肉，变成和人类一样的杂食性。

只不过在族群中，绝大多数兽人都还保持着和原型一致的饮食习惯。如果山羊吃了肉，他会被同族疏远、鄙视乃至驱赶。

所以在原理上，郁生生可以吃肉。

郁生生不喜欢吃，因为之前的旅鼠事件。但她不会阻止赤狐吃肉。

“你认为，”赤狐问道，“化形失败的田鼠和兽人其实是同类吗？”

外形上，他们绝对不是同类。

田鼠就是田鼠，兽人吃田鼠，就和人类吃鸡鸭牛羊是一个道理。

但兽人生下田鼠，田鼠化形兽人，他们又是密不可分的同位体。

“不知道，我不知道。”郁生生抱着脑袋使劲摇晃。

沉默片刻，郁生生看着赤狐，回忆起他牵着自己的手。

她说：“我可以试试。”

赤狐捕来了田鼠。

郁生生不想吃生食，所以架了篝火，准备了调味去腥的植物。赤狐熟练的拔毛、清理内脏。

串在树枝上的田鼠，被烤出滋滋的油，发出肉的香味。

郁生生的肚子咕咕叫。

赤狐取下烤好的肉，吹凉，撕成适合郁生生吃的小块。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名相当贴心的绅士。

如果他没有对着尸体大快朵颐的话。

郁生生吃掉了肉。

尽管不喜欢，但郁生生很难否认，肉很好吃。

郁生生和赤狐相处的日子里，气温越来越低，终于在某一个夜晚过后，整片原野都盖上了厚厚的雪衣。

赤狐带着捕来的野生松鸡，钻进了郁生生的地穴里。

郁生生从来不在赤狐面前变回原型。赤狐在这一点上也与她有着默契，他们一直以兽人形态进行交往。这样，郁生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兔脖子会被尖尖的狐狸嘴突然咬住。

赤狐钻进兔子的地穴，让郁生生感到意外。她不觉得自己和赤狐达到了这种程度的亲密关系。

但是赤狐带着食物，郁生生便没将他赶走。

“外面还在下雪。“赤狐说。

“接下来几天会非常的冷，也不方便外出捕食了。”

赤狐住在了兔子洞里。

在整个冬天最寒冷的这个夜晚，赤狐和郁生生相拥而眠。

赤狐的体温很高，有39摄氏度以上，他的毛干净又柔软，他用他的身躯将郁生生整只兔子裹在腹部，使郁生生感受不到一点地穴里漏进来的寒风。

他和郁生生分食果子。他独自吃掉没有烹饪过的松鸡，把毛和骨头处理掉。

他在郁生生耳边轻语，他擦着郁生生的脸颊吹气。

有好几次，郁生生觉得他就快要吻上自己了。但是全被郁生生不动声色的躲开。

雪化以后，赤狐没再到兔子洞里来。

郁生生约他一起去河边饮水，但是没有再试图牵他的手。

然后初春的某个早晨，赤狐离开了洞穴，离开了河岸，离开了郁生生。

没有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