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溪逆行(1 / 2)

大三上学期放寒假之前,季然去陵离画室给老K递了辞呈,原以为在艺考期撂挑子老K必然是不高兴的,没想到他真心祝贺小姑娘总算迈出了往前走的第一步,并祝福她早日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

离开老K的办公室前,季然带过的几个学生就趴在门外偷听了,待季然一出来,几人瞬间团团围住她出言挽留,二十出头的女孩看着这群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孩子们,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鼓励他们一定要在应该充实自己的年纪努力学习,文化课也好,美术课也罢,一定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她说出这些话的一瞬间突然觉得有些耳熟,像极了那些年爹妈和班主任轮流劝她好好读书的模样。学生们无奈,只好作罢,争先送了她几幅画,拉勾定下了保持联系总会再见的约定,才肯放她离开。

甫一出门,竟下起了雨,好在出门前在于兰的念叨下她总算带了回伞。季然撑起伞,缓缓走在画室街的青石板路上,看着墙壁上的五彩斑斓,忍不住伸手触碰,这感觉是岩石的坚硬,又是色彩的温柔,是一段旅程的结束,又是下一段旅程的开始,是告别但不是终点。

画室街,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不会再来了。

寒假一到,季然立马飞去了上海,此行是在金柏伦的推荐下报了个学雅思的培训班。约莫半个月的培训课程,大几千的培训费,想着爸妈挣点钱不容易,季然便报了个走读班,借宿在闺蜜蒋明禾的宿舍里,算是省去了一笔住宿费用。

认识蒋明禾是五岁的事,她与季然还有彭思怡三人都是小学同学,三人性格迥异但从一年级开始就是铁三角的好朋友。

跟彭思怡这种大小姐不同,蒋明禾从小就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她比季然年长一岁,金牛座。从小到大,她都担任班长,一声令下,莫敢不从,到了五年级更是因为成绩优异直接跳到了初中部,一跃成了季然和彭思怡的学姐。到了高中,她更是与一般女孩子不同,中考以全年级第二的成绩进了一中的理科实验班,继续担任班长,治得班里几十号男生服服帖帖。高考后她考上上海的一家985大学H大,开始踏上成为一名程序员的征程,大学成绩也异常优异,从大一开始就在几家大厂接连实习,奖学金、实习工资、家教兼职,足够在小资的上海滩自给自足,无不令人艳羡。

这次能收容来沪学习的季然,也多亏了蒋明禾,到了大四,她的室友有的去外地实习基本也不回寝室住,加上学校对于大四学生比较优待,特别是为了给考研的学生做好后勤保障,宿舍不到大年三十都不闭寝,好歹是给她留了一席之地。

就这样,季然住进了位于徐汇区的H大女生宿舍楼——一座极具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筑风格的阁楼建筑,走在寝室的木板上,陈年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蒋明禾只觉吵闹,她室友们都习以为常,只有季然觉得再新鲜不过了。

蒋明禾终日忙于实习工作和家教兼职,无暇顾她,而她每日乐此不疲地转几趟公交花上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看人来人往,听阿姨阿婆用上海话聊天,也觉得有趣得紧。上海的公交报站用了三种语言,汉语,英语,还有上海话。一开始没适应的时候季然还有点懵圈,险些下错了站,两三天过去了她还模仿报站学了几句蹩脚的上海话,受到蒋明禾无情的嘲笑。让她心生欢喜的当然还有扎满街道两旁遮天的梧桐树,即使入了冬也依然带着青色,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地掉下来,大片的梧桐叶会猝不及防地蹦到行人头顶或者自行车的车筐内,而冬日的阳光也会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投到街道上,哪里还有寒冬的半点模样,忽略冷空气不计,一年四季都是好光景。

在培训班的日子过得相当顺利,听说读写四门课的老师教学经验都非常丰富,有两位还是有过多年留学经历的,像口语老师就是一口流利的英伦腔。老师教的好,练习还是得靠个人。除了听课整理笔记,就是每天背单词、练口语、听原声电影、练写小作文之类的,实际投入起来季然倒也得心应手。她不由得心想,这过往的人生怕不是南柯一梦吧,自己的能力在过去大抵是被封印了,只是现在碰到一个时机,恰巧觉醒而已。

培训班上多数同学都是打算去英美澳三国留学的,在上海读大学的居多,偶有几个像季然一样从外地赶来的。同学们年纪相仿,志向相投,加上各科老师经常会组织些破冰游戏之类的,很自然大家就熟络起来。常与季然坐同桌的是个叫叶袁元的小城姑娘,在H大大学三年级就读市场营销专业,毕业后打算去英国的东部城市留学。

叶袁元平日上课不算特别用心,但跟老师同学走的特别亲近,仿佛是为社交而来,跟季然关系好还因为顺路,每天都可以一起上下学。在一个周六的下午老师刚刚宣布下课,叶袁元便拉着季然迅速跑出了教室,在走廊另一头的一个教室门外停下等候,季然不解,问她这是要干什么。她眉飞色舞地说道:“听说这个周末班来了个大帅哥,我来瞧瞧,要真有那么帅,以后我就不抄你的笔记啦。”

“啊?”不等季然反应过来,教室前门先是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