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窃魂(二)(2 / 3)

血色中,三玄宗飘飘摆摆的八卦纹金光璀璨。要让她平心静气一觉到天亮,实在不可能。

扬手点起灯烛,继续盘坐调息。

崔行初那一掌击在她右肋下方,好在她有所防备,且对方那时一心催动剑诀,并未使出全力,所以伤势不重。

撤去隔音阵后,能听到街上响动,想必城中一夜未宁。

灵气运转过两个小周天,她睁开双眼收势起身。若是吕氏当真带吕妙通来为曾跃诊治,此时应当已有结果了。

她清楚自己下手轻重,吕妙通不来,曾跃难逃一死。

不过吕妙通是否真如传言中所称那般妙手回春,她也并不知情。

整理好仪容,她出门向曾跃的房间走去。

天色虽早,半道上碰到的人却不少,均礼貌地称她一声“沈仙子”,还有的偷偷好奇打量她,想瞧瞧这位剑榜新科榜首生的什么模样。

守门侍卫眼尖,远远见她前来立刻向门中人通传。连喆此时也在房内,看到她时,眼神若有若无地朝某个方向迅速一瞟。

沈怀臻了然,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冒昧前来还请见谅,在下是想探望曾公子伤情如何,”她诚恳道,迟疑着望向合拢的布帘,“此事一出,剑榜上的诸位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况且那恶贼修为高绝,手段残忍,实在是……”

她长叹一声。

此话其实并非她胡扯,昨夜与贺榕见面后回房的路上,确实有几个上了剑榜的修士结伴来寻她,忧心忡忡地问她对此案有何头绪,是否准备了对策云云。

连喆亦是神色肃然,朝房内一架绘满阵法隔开外界的高大屏风轻轻挥手:“经医者诊治,正挑选了几位通玄境修士,在准备为曾公子护法疗伤。目前大概性命无忧,只是灵力……唉。”

沈怀臻跟着惋惜两句,眼神状作不经意地往旁边一转,落在了刚进屋时连喆向她暗中示意的地方。

那里坐着一个粗布灰衣的女修,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从她出现开始连头都没有抬过一下。

她道:“不知这位是……”

连喆眼珠一转,上前两步道:“这位便是请来为曾公子诊治的医者,”待那女修漫不经心抬眼望来时,又反过来给她介绍:“这位是沈怀臻沈仙子,本次剑榜榜首,来探望曾公子的。”

沈怀臻两手交叠向她一礼,对方却一动不动盯住她,两道浓眉微微蹙起,眼睛很困倦似的半睁着看了半晌,突然问:“你姓沈,是沂州沈家人?”

多数人听闻她名姓时都会有此一问,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小小旁支,不敢高攀州主之尊。”

对方继续追问:“哪家旁支?你爹姓沈?叫什么?”

连喆大惊于她的无礼,生怕惹恼这位新科榜首,刚想上来打圆场,却听到沈怀臻竟平静答道:“我随家母姓氏。家母早亡,名讳不便告知,还请见谅。”

吕妙通听了这话忽然一笑,眉宇间那股落拓之气被这一笑洗净些许。她搁下笔单手托腮,上下打量她一番道:“沈仙子年纪轻轻已是通玄境,当真难得。你若是早来一步,我可想荐你去给那位曾公子护法呢。”

连喆眉尖一跳,心说这妙通仙子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怎么句句踩在雷上。人家新科剑榜之首,到你这儿变成被人挑来拣去的护法,谁心里能舒坦?

果不其然,沈怀臻面色微冷,似乎不愿继续与她交谈,但依旧耐着性子:“那还要谢过阁下抬爱了。只是关于曾公子之伤……我心中有些疑问,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吕妙通懒懒应道:“你们剑榜中人左不过就是想问密令之事罢了,请讲吧。”

沈怀臻迟疑片刻,转头望向连喆:“连管事,可否容我与这位仙子私下叙话?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

她此前提过想见吕妙通,连喆有心卖她这份人情,答允下来。说实话,她究竟要问的是曾跃之伤,还是密令被盗一案的其他内情,他并不十分关心。举手之劳便能与这样一位炙手可热的修界新秀打点好关系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某些不可告与外人之事……她从吕妙通口中是问不出来的。

于是他含笑颔首,叮嘱道:“二位在此叙话便好,不然楼中诸人往来杂乱,反而坏事。”语毕抬手升起一道禁制。

禁制中静得落针可闻。沈怀臻自己又默念心诀立了一道阵法,方才看向旁边女子。

“妙通仙子,久仰大名。”

吕妙通闲闲靠在椅背上,细长一支狼毫笔夹在指间慢慢转动,眼神凝在她身上笑道:“你知道我是谁,那就容易得多了。”

她脑中尚在斟词酌句,对方却坐直身子,主动向她发问:“你会背诗吗?”

沈怀臻思绪被她打断,结结实实一愣:“什么诗?”

吕妙通道:“有首诗,你若是能接下阕,我便有消息告诉你;若是接不上,那我们权当今日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