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茶(1 / 3)

我本纨绔 行十里 2095 字 10个月前

晨光熹微,顾江蓠撑手坐在床沿,眉目低敛,看不清神色。

醉意褪去,昨夜发生的种种,此刻如幕戏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昨夜那酒壶里不知谁灌得那般烈的酒,不过一壶便叫她酩酊大醉,只差没在那人面前将自己家底抖出来。

思及此,顾江蓠紧握着床沿,重重叹了口气,懊恼至极。

“王妃,该去给老夫人敬茶了。”一侍女快步行至她面前道。

老夫人?顾江蓠诧异地看向她。

“这位是老王爷的侧室,王爷不在,王府事务皆由她主持。”侍女低声解释道。

顾江蓠挑起眉,心里若有所思,试探道:“不曾有人让我向她去敬茶。”

侍女面上为难,继续道:“方才那边着人来唤呢。”

这便是见着昨日定北王未曾在府中留宿,急着来拿捏自己。

顾江蓠冷笑道:“既要敬茶,那王爷呢?”

“镇抚司那边有急务……。”

顾江蓠摆摆手,打断道:“帮我洗漱更衣,我稍后便去。”

王府府邸不大,布置却极为精巧。四面青树环翠,石峰玲珑,瀑流不绝;蜂鸟群嘻,锦鲤漫游,万物悠在。

顾江蓠穿行于粉墙低桠间,环顾四周,却觉王府构造不似寻常府邸,更似一座江南园林。

“先王妃是苏州人,老王爷念其思乡,特地请来专人重修王府。”跟在一旁的侍女轻声解答她的疑问。

几个转弯间,她们便来到那老夫人的院落。院门口已有人候着,竟是那日来赌坊寻人的王嬷嬷。她见顾江蓠已至,竟只是草草行礼,一言不发便往里走。

顾江蓠方要迈步进去,身侧的小侍女忽然拉住她的衣袖,四顾无人,方凑近轻声道:“老夫人是谢二公子的生母。”

顾江蓠惊讶地看向她,轻拍她的手臂,没多说什么。

堂内,一头饰金簪、身着华服的老夫人端坐在高位,周身做派却是与王府格格不入。

“新妇不起早来给家中长辈敬茶,却还要老朽遣人来唤你。”白氏上下打量着这新入府的王妃,只觉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又听人说昨日王爷不曾留宿,心中不屑。

念及还卧在病榻的儿子,她心中恨极,势必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好看。

顾江蓠眉梢带笑,嘴上却不客气:“既是府中老人,见本王妃不行礼,却还要我候着。”

“放肆!”白氏将手中盘珠扔到地毯上,大声呵斥。

“定北王常年领军在外,王府上下这几年皆是由我亲自打点。府中人皆要敬我一分,你方进府,竟敢如此无礼!”

原是山虎离位、猴子称霸。这老妇仗着入门新妇少不更事,便要借势压人。

顾江蓠心中颇觉好笑,冷声道:“夫人这是将自己当成王府的主人了。那你且记住,王府基业是王爷在战场上厮杀拿命挣来的。我虽久居深闺,却也听人说小王爷慈悲为怀,自掏腰包在漠北为难民修造安置营,却不知府中人竟打点得这般穷奢极华!”

白氏气得脸上红白交加,指着她一时说不上话。一旁静立着的谢枫之妻江氏见状朝身侧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受命冲上前去,将顾江蓠压倒在地。

顾江蓠手腕下意识翻转,心念一动,又立刻收势,抬头冷笑道:“谢凌川可知他府中下人竟敢这般对待主子?”

“莫要拿王爷来压我,”白氏讥讽道,“如今府中谁人不知王爷昨夜是在衙门过的夜?你即已不得宠,从今往后便该谨慎行事。”

“你真当所有人都同你一般依附他人而活吗?”顾江蓠目光嘲弄,语带怜悯。

白氏面上怒容僵住,被轻飘飘一句话砸穿看似坚固的屏障。

她在王府待了近三十年,年轻时盼着那人能多看自己一眼,年老后又日夜恐慌被人扫地出门。谢霆逝去那年,当时还是世子的谢凌川只有十岁,被老王爷的部下领去边疆,十年未归府。

谢凌川袭爵后,她和自家的谢二爷本该搬出王府。可谢枫却是个爱玩的,任凭她每日耳提面命,却还是将分得的家产败了个干净。那年她夙夜难眠,生怕从远方捎来消息,要他们从王府搬出。

但谢凌川一直未归,他们便心安理得居于此处。有时白氏会想,那人最好死在战场上,那样她便不必一直提心吊胆。她过惯人上人的日子,最难以忍受穷苦。

可顾江蓠将她虚伪的伪装尽数戳破,让她可悲的自尊在呼吸间坍塌。

恼羞成怒间,她一把举起备好的茶盏朝那人掷去,热烫的茶水顷刻间泼洒在顾江蓠手臂上,烙下可怖的红印。

“今日你必须给我敬茶!”

角落里的一个小仆从眼见形势不对,趁他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房间,跑向老管家房中。

王尚正手持目镜整理账本,房间大门突然被撞开,手一哆嗦,镜片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