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苏醒(1 / 2)

舍尘楼,内殿厢房。

文肆睫羽轻颤,恍惚片刻后,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意识也回归大脑,他掌心用力撑着床板坐起身来。

目中所见,厢房内光线幽暗,只点着一盏烛火,置物摆设也较为简朴,上下皆透着一股古老的气息。

文肆揉揉眉心缓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并没有在房中停留,径直打开房门出了厢房。

他一路跟着廊下烛火来到大殿,却见殿中空无一人,只有无数盏长明天灯无声地漂浮在半空中。

他盯着瞧了好一会儿,也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一盏长明天灯中藏着他与那条小鱼儿的故事。

说到底,她的归途并非是他。

文肆摇了摇头收回飘散的思绪,迈步走出大殿,朱木大门察觉到气息波动自行打开。

远处白衣少女落坐在湖岸边,手中执一根鱼杆,脚下一只巴掌大小的狸奴“喵喵”叫个不停,脑袋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脚踝。

文肆一边往她身边走,一边蹙眉询问:“哪来的猫崽子?”

“门口捡的。”南竺头也没回,语调懒散,难得有几分感慨,“也不知它是如何找到这。”

听到这话,文肆垂眸扫了眼她手中的鱼竿,眉头蹙的更深,欲言又止,“你……”

南竺伸手把小狸奴从脚边扒开,懒洋洋的接道:“有话不妨直言。”

他便也不再扭捏,“这湖里竟还有鱼吗?”

南竺愕然回头,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湖里没鱼?”

小狸奴转头跑到文肆身边,半点不怕生,文肆一边蹲下身挠了挠它的下巴,一边解释道:“人间有句话叫做:水至清则无鱼。”

南竺扬眉,不待接话,鱼线忽然抖动了两下,似有鱼儿咬钩,她用力一拉,果然钓上来了一条半大的鲤鱼。

她将鲤鱼取下丢到小狸奴身边,它猛地扑上去,下嘴毫不含糊,文肆在一旁看着,眉头紧紧蹙着。

“怎么?”南竺一边将鱼竿收起来一边调侃道,“心疼了?”

文肆起身退后两步,目光紧紧盯着进食的小狸奴,嘴硬道:“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它又不是红枝。”

“那你把这小不点带走吧。”南竺下巴微抬,指了指小狸奴,“反正你现在孑然一身,它也没家,你俩正好能做个伴。”

“不养!”文肆拒绝的非常干脆,“猫是红枝的天敌,它吃的也是红枝的同族,红枝不会喜欢它。”

“可红枝又不在你身边?”不待文肆答话,南竺又兀自叹了口气,“罢了,你既不愿养,我也不逼你,待会儿等它吃饱了把它丢出去就是。”

“你自己怎么不养?”文肆明显不同意,“它才这么点大,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没空。”南竺轻轻摇头,低眸盯着小狸奴,语气很轻,“我不常待在这里。”

文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劝道:“再等等吧,客人里总会有爱猫之人,等一个合适的人来领养它。”

“行。”南竺没再推脱,闲话似的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文肆顿了一下,轻轻摇头,诚实道:“我不知道。”

以前自知时日无多,他不想耽误红枝,也从没想过未来。

南竺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答案,没有再说什么,垂眸安静的盯着狼吞虎咽已经吃了半条鱼的小狸奴。

文肆昂首仰望着那片蔚蓝的天空,沉沉呼出口气,语气里带有一丝迷茫,“我睡了多久?”

南竺思索片刻,回答道:“大概有两个多月。”

“为什么救我?”他继续追问,“一只即将魂灰魄散的鬼,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修复这残缺的元神、重损的肉身?你以前不是说你是商人吗?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南竺没有回答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只是意味不明的提醒道:“有时候,知道的太清楚,未必是一件好事,甚至百害而无一利。”

他不解,垂头凝望,却见那少女浅笑道:“你不如就当我……闲得慌吧。”

文肆没有再追问,对于南竺的来历,他不想探究,这人始终是个怪人,八百年前虽同他交易,可到最后她其实也没捞到什么好处,无非嘴上不饶人。

八百年后再相见,这人样貌分毫不变,既不似凡人,又不似神仙,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文肆敛去思绪,轻声询问:“你之前说,这天底下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那你可知红枝现在如何了?”

南竺后仰靠着背后栏杆,目光落在吃饱了舔爪子的小狸奴身上,语气里透着一丝疑惑:“既断了前尘,你又何必再过问她的事情?”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文肆故意刺激她,摆出一副她只是在说大话的模样,神色嘲讽,“何必诳骗我!”

南竺闻声轻笑,倒也不生气,“小鬼,激将法对我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