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缠着视神经脉络的眼珠骨碌碌滚到了岳鹿遥的脚下。

尘沙沾到了角膜上，刺激得眼白泛起血丝。

它在看见手指被岳鹿遥牵着的一瞬间瞪得很大，甚至能看见颤动的瞳孔。

可惜说不了话，只能围着岳鹿遥跳跳。

好几次撞上光脑，柯斯特差点少女尖叫。

于是岳鹿遥把它捡了起来。

眼珠子表面十分滑溜，有一层很浅的薄膜保护着，像烧饼表面新刷的蛋液。

“再动把你给烤了吃。”

岳鹿遥温柔似水地小声对它说，也不知道这眼睛能不能跟手指似的听懂人讲话。

“……”

它一下安静了。

甚至有些服从地紧紧贴着她。

除了这颗眼珠，其它的残肢大概并不能拥有看见的功能，也许是听到了响动才朝这边张望。

在没发现什么异样后，它们继续向镇子中间前进。

浩浩荡荡，就像一场游行。

岳鹿遥手上捏着眼珠，牵一根蹦蹦跳跳的手指，缓慢地跟在它们身后。

宛如一个牵着女儿和儿子出门散步的单身母亲。

岳鹿遥认真思考。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无人区不愧是无人区，难道是曾经的人都被割掉了身子，碎片聚集到这个地方？

柯斯特：“……”

她看岳鹿遥堂而皇之跟在后边才更是场面诡异。

拐过一个弯，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味。

岳鹿遥仰头，一只变异狼的绿眼睛正在夜色中发光。

大概闻到了晾在院子里的斗篷味道，循着味过来了。

幸好，岳鹿遥清洗了衣物，残存的血气消失了很多。

变异狼在屋顶呲了呲牙，两只前爪磨着瓦片，一阵响动。

断头小人的脖子向高处扭去，截口处的血管细微地跳动，仿佛确认了声音来源。

正在前进的残肢大队停了下来。

它们似乎拥有自己的行为系统，缓慢地向着房檐上的变异狼转了过去。

无人区多年污染造成的基因突变，加上它在这一片领头许久，是狼族头目，并不害怕这怪诞的一幕。

本来小镇里的残肢与变异生物各不干扰，但现在，显然将残肢们当成了白日里杀了族群成员的凶手。

狼群很会复仇。

变异狼低沉地呜咽，发出威胁的声音。

可惜它面前的是一群听不懂狼话的残肢断体。

“奇怪。狼头很少单独行动的，它的随从呢？莫不是都被杀掉了？”

柯斯特疑惑的声音传来。

岳鹿遥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子。

威胁无果。

变异狼奋力一跃，壮硕的影子投射在岳鹿遥脸上，最后重重落到地面。

断头小人摇摇晃晃走到了变异狼的面前，它甚至还没有到变异狼的大腿根那么高。

看着实在是小可怜。

——下一刻，小人双手固定住变异狼的两只前腿，猛一往前送。

断掉的脖子被送进了变异狼张大的嘴里。

岳鹿遥惊呆了，这辈子没见过这种操作。

变异狼锋利的牙齿似乎并不足以咬断本就断掉的脖子。大力的碾压下，脖子被挤出逼真的红色血液，掺杂在变异狼的唾液里啪嗒掉在地上。

竟然有阵诡异的香气，像学校门口的炭烤大鱿鱼串。

岳鹿遥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

柯斯特：“？”

柯斯特：“别告诉我你看到它们饿了。”

“……谢谢，我也不是什么都吃。”

岳鹿遥隐藏好自己，继续暗中观察狼头和残肢大队。

变异狼面目狰狞地用力，甩着嘴巴，终于将断头小人扔到地上，前肢伏地，一个急冲撞散了几根脚趾和脊椎骨头。

健硕的毛掌一拍就掀飞了零散的人肉碎片。

岳鹿遥掌心上的眼珠焦急不安地跳跳。

实力悬殊啊……

这时，软软趴在地上的断头小人动了。

脖子里的气管裸露在外，血似乎快流干了，从开始的成股流下，变成凝成血滴。

似乎有一道极淡的光线，从延伸到内部的气管里冒了出来。

岳鹿遥看不清楚，因为它开始站起来了。

然后，她见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断头小人扑腾着小短腿跑到了残肢大队的中间。

小人的四肢散发出跟街道一样的茫茫微光，折射的光线里，它的皮肤逐渐泛起老人笑容皱纹一样的褶皱，呈现出奇异的质感。

延伸出几根细长的白丝，如同海底吞食鱼虾的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