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祁郁精致的面庞上依旧无波无澜“且不说此法阴损，有伤天和。炼制人傀的方法已经失传好几百年了，听没听过又有什么用。”

所谓人傀，也是傀儡术的一种，只是比起其他术法，要阴毒很多。

纸形傀儡是最低级的傀儡术，只要是入门的傀儡师基本都可以操控，而在这之上的则是木制傀儡，也有一些别的材质所制，威力主要取决于制作者和驱使者的实力。

所谓人傀，就是用活人炼制的傀儡，是一种邪术。

据说是由几千年前一个傀儡师所创，他天赋不足，没办法让傀儡自生灵，又觉得阴傀的威力太小，于是想出了这个办法。

把活人的肉身炼制成傀儡，再将其灵魂封进去，灵魂与肉身契合度高，傀儡的威力自然就很大。

只是为了增强傀儡的威力，被生生炼制成傀儡的活人是有意识的，就像植物人一样，有意识，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永生永世受到傀儡师的驱使，这是一件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的事。

祁郁从不拘魂供自己差遣，哪怕是孽债累累已经无法投胎的厉鬼。

“自然是有用的。”尹观神秘一笑“不瞒祁小姐，那位发明出以人为傀儡的前辈，正是我家先祖。”

“虽说此法被世人认为是邪术，大肆焚毁相关的方法，但它还是流传了下来。”

“不是世人认为它是邪术，而是它就是邪术。”祁郁纠正道“任何以他人性命为代价获取利益的法术都是邪术，你也应该多学一些修界的知识。”

尹观一直伪装的笑容似乎裂开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答复。

“难道那些用着所谓正道法术的，耀武扬威的修士就是正派人士？”或许是祁郁的态度太平静，太理所当然，尹观反而觉得愤怒。

“看来你不是读书少，你是真的听不懂话。”祁郁有些厌烦，她不喜欢这种听不懂还自己脑补歪曲的人。“因为需要用活人炼制，残害生命，所以炼制人傀是邪术。如果人类残害生命，那同样是邪人，这样你懂了吗？”

在祁郁这里不存在双标，无论是法术还是人，都是一视同仁。

“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祁郁干脆利落的下了逐客令“要是还觉得难受的话，礼物在这儿，请自便。”

祁郁一推手里的病床，把病床连同床上的剥皮人病友一同交给了尹观。

睡觉是很重要的，请不要打扰她睡觉，谢谢。

随着门锁咔哒一声落下，尹观从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祁郁如行云流水般脱鞋上床，盖上被子，开始睡觉。

还真的是要睡觉啊。

尹观站在原地，面前是一个病床和床上的剥皮人，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以往的人啊，要么是贪婪试探，要么是厌恶憎恨，从来没有人让他客观，跟他说害人的法术是邪术，害人的人是邪人。

*

不管尹观怎么纠结，都与祁郁无关，她现在想要去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等待夜晚的来临。

黄昏，这是人们公认的逢魔时刻。

人类掌握白日，鬼怪横行夜晚。

黄昏时，阳光被逼成了血一般的红色，这是白天与黑夜的交界，亦是人鬼共处的时间。

走廊上，到处都是白色的虚影，分明没有人说话，但侧耳细听，却总能听到窃窃私语。

祁郁走在走廊上，白色的虚影穿过她的身体，这些东西还不能被称之为鬼魂，它们真的只是虚影而已。

只不过……数量相当惊人啊。

“嘻嘻，”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躲在角落里，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糖果“姐姐——，我请你吃糖吧？”

“咳咳，”白色的虚影逐渐变的凝实，隐约可见是一个老者的样子“年轻人，你的钱掉了，你看，在那儿，有好几百呢。”

“娃娃，娃娃，你为什么不说话？”一个穿着一身红裙子的小女孩抱着一个诡异的洋娃娃“难道是因为我的裙子不够红嘛？”

越来越多的鬼魂从虚影中浮现，每个鬼都在自顾自的说着，这让医院简直变成了荒诞的剧院。

“铛——，铛——，铛——”

三楼前台的护士离开了她紧盯着不放的电脑，走到了大厅的正中央，手里的摇铃发出三声脆响。

随着她摇铃的动作，散落在何处的鬼怪开始聚集在大厅里，数量之多，竟让很宽敞的大厅变得拥挤起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护士的声音是与之前的机械截然不同的尖锐与高亢“病院要开始做游戏了，看看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鬼怪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欢呼，有的鬼摘下脑袋抛起来，有的鬼一把撤掉了和头皮缝合在一起的脑子，露出鲜红的肌肉和白森森的头骨。

“今天的游戏是什么呢？”护士露出她那鲨鱼一般的牙齿，“今天的游戏由主人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