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很漂亮，”乌岚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忽然说了这句话。

眸光清澈，黑白分明，不会迟疑退缩，也没有怀疑和恐惧，像一面镜子一样，清清楚楚呈现出事物本身的模样。

“谢谢。”祁郁从容道谢。

“我现在倒是有点喜欢你了，”乌岚笑了一下“至于原因，等到我们下次遇到的时候再说吧。”

*

“万木。”祁郁回到了她最初进入副本的时间线，那个古旧的校园，叫住了还是少年的万木。

“祁同学，有什么事吗？”万木有些疑惑的走过来。

“你有什么想给未来的自己说的话吗？”祁郁问道“就是……你会对几十年以后即将完成一生的你说什么？”

“哎？”万木有些疑惑，“祁同学是在做什么调查吗？”

“不，是在帮助一个人实现愿望。”

“啊，说起来还真的有。”万木腼腆的笑了笑“是我以前学过的，我觉得特别有道理。”

“写下来吧，”祁郁拿出纸和笔“这样就可以留给未来的自己。”

“写好了，”万木很快把纸交到祁郁手中“记得要交给未来的我啊。”

“当然。”祁郁接过纸，眼神定定的看着他“万同学，梦该醒了。”

眼前的一切都如泡影一般散去，只剩下一些留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天台上，万木正小心翼翼的给花草浇着水，那花还只是刚刚移栽的幼苗，有一个花骨朵小心翼翼的从侧边探出头来。

活动室里，几个年龄相仿的男生正在玩闹，虽然这里只有几个简陋的体育器材，但不妨碍这里成为他们的游乐园。

水房里，原本正一本正经接着水的男生露出了狡黠的神情，趁机把水弹到了同伴身上，同伴也不甘示弱，两个人你来我往，水房也可以是水上乐园。

一个少年偷偷的潜入无人的医务室，阳光洒在他睡的正香的脸上，这里是只有他一人知晓的小小天地。

哪怕是别人眼里毫无趣味的卫生间，在孩子眼中，也像是神奇的迷宫一般。

所有的场景在祁郁眼前浮现，这是一个爱丽丝童话式的梦境，因为构想它的，是一个温柔善良，热爱生活的孩子。

“滴——滴——滴——”

熟悉的，平稳的声音再次响起，美满的梦境已经破碎，剩下的，就是嶙峋的现实。

*

“万老师，梦该醒了。”

曾经的少年逐渐长大，又渐渐老去，他并没有长成多么厉害的人，而是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那个穿着普通的蓝衣黑裤，带着眼镜，面容和善的老师逐渐变得成熟，医务室是医院，水房是茶水间，体育馆是体育赛场。

不变的是他对生活的热爱，他依旧爱花草，从前小小的天台变大了很多，花草茂盛，他是一位勤劳的园丁，不仅育树，还育人。

*

“老人家，”在废墟之中的清云子轻声唤住了一个老人“您该醒了。”

这个老人穿着一身陈旧的衣裳，看上去顶多比其他拾荒者更干净一些，谁能想到，他就是通关这次副本的关键人物。

人类终有老迈的一天，在这里扎根多年的老人难离故土，他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教书，在这里渡过了他大半的人生，即使时过境迁，一切化为乌有，他依旧想要留在这里。

随着身体的衰老，死亡环绕在他身边，他恐惧医院，因为那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可在他遥远的梦里，那个年少时天真、开朗、对生活充满热忱，对生死坦坦荡荡的少年依旧存在。

*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嘈杂错乱的脚步声，沉重的叹息声，共同构成了这里的底色。

这里是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在这里每天都上演着生死别离的戏码，只是万春没想到，现在轮到了自己。

她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份放弃治疗同意书，起皱的同意书和颤抖的双手无不诠释着她的挣扎。

事情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爸爸已经无法再醒过来，到底是放弃，还是坚持？

“万小姐。”

万春抬起头，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披散着一头黑色的长发，看上去有些漠然。

“你是？”万春不认识这个人，她疑惑的问道。

“万木委托我把这个交给几十年后的他，”祁郁把那张纸交给了万春“只是现在他看不到了，我想，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什么？

万春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叫她爸爸几十年前委托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吧？怎么可能在几十年前认识她爸爸？

“等等！”万春下意识叫出声，却发现刚刚的小姑娘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张泛黄的信纸还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