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鹿山顶，雾霭弥漫，一丝天光穿过密林，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虞霜霜的脸上。

惨白惨白的。

她捂着胸口，拖着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往前走。

喉咙间不时溢出一声闷响，唇角涌出越来越多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仿佛死神的脚步，不急不徐地叩击在空旷的大地……

刚才挨的那一掌震碎了她的心脉，如今每走一步，都仿佛凌迟一般。

霜霜抬头，好看的眸子里染上了恨意。

为什么……九世了。

上天让她九世重生，难道就是为了一次又一次死在白榆手上吗？

她不甘心！

身后，林中隐约传来气流浮动的声音，虞霜霜目光一敛，知道是白榆追来了。

她猛地闭了闭眼，带血的唇角勾了一下，再睁开，眼里的恨意已化成残忍。

朝四周略一观望，调转脚步，往崖顶方向奔去了。

几息的功夫，一道白影一晃而至。

来人是一位容貌清丽，气质高华的仙子，衣袂飘飘，不似人间客。

“虞霜霜……”

白榆半蹲身体，手指捻了捻地上残存的血迹，眼里是志在必得，“你跑不掉的。”

她抬头，站起身来。

果然，目光只扫视了四周片刻，便锁定了虞霜霜逃离的方向。

运起灵力，足尖轻点，径直朝崖顶方向飞去了。

霜霜已经无视胸口处传来的巨痛，只是目光凛绝地朝着崖顶奔去。

她心中暗自揣测：要上天鹿山，必须先破扶云谷的结界。

而扶云谷的结界，乃是万年前仙门大能所设，只能出，不能进。

白榆竟然能追她到这里！

看来如今她的修为境界已不可小觑。

“虞霜霜！”

身后一阵风轻盈地袭来——

是白榆到了。

霜霜的脚步停在了离断崖一步之遥的地方，回身看向她，笑了。

“师姐还真是甩不掉的狗，竟能追我至此。”

虞霜霜对她说话向来不客气，白榆也习惯了。

何况如今她已落魄至此，她也没了同她争口舌之快的心思。

“我只是想要你的一点血而已，你何故如此顽固？”

她一身白衣，袖手立在几步之外，一张玉面观音般的脸上露出天真的不解，端的是一个圣洁无暇，殊不知虞霜霜最恨的便是这副面孔。

她捂着胸口，忍着作呕的冲动，压下喉中惺甜，笑颜如花地看着对方。

“那师姐说说，为何非要我的血？便是我不肯，宁愿下此毒手，也不肯罢休？”

白榆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讽，自觉无愧地说道：“得到你的血，便可修复我破损的灵根，从此便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可你已经是仙门中人人赞誉的莲华仙子了！”

霜霜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的。

白榆看着虞霜霜愤怒控诉的目光，默然了几息，道：“你不懂，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你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虞霜霜笑了，笑得满眼讽刺，看进她的眼睛。

“你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你还要我死。”

“我只要你的血！”白榆也被激怒。

“凭什么你要我就给？！”

霜霜愤怒地拿手指着她，控诉着，“白榆！我真是厌烦透了你这副伪善的嘴脸！”

“便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得到我一滴血。”

虞霜霜目光狠厉，一字一顿说道。

白榆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骘。

圣洁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裂痕，“是吗？”

她冷哼一声，目光中透出一丝轻蔑，“如今，还由得了你吗？”

“呵呵。”虞霜霜笑了，连齿缝中也在渗血，“那咱们就来比一比，谁更狠一些？”

说完，她猛地转身，在白榆反应不及之下，便纵身跃下了断崖……

宛如一只振翅起飞的蝴蝶，翩然消失在视线中。

白榆大惊，几个箭步冲上去，欲飞身阻拦。

风中传来虞霜霜疯狂的大笑，“这崖底设有上古殒身大阵，你若是想要我的血，便来取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崖底的风扑面而来，刺骨得宛如刀割。

苍茫的云海簇拥着圣洁的天鹿山，放眼望去，万物如同蜉蝣般微茫……

白榆想要追上去的腿就这么硬生生地停在了悬崖边，山风卷起她圣洁的长裙，眼里满是阴郁和愤怒。

*

结束吧，这该死的游戏……

我已厌烦透顶。

虞霜霜闭上眼睛，嘴角含着笑意，享受着她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