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单衣在眼前周而复始地旋转，李承平已偷换一杯美酒，只浅浅地抿了几口，便觉醉倒。

他预感到今夜或许有事，第一反应是去瞧身边面色平和的兄弟，朦胧的灯影与绚烂的光圈相拥，殿前丽人们的舞姿如梦中无法斩断的欲望之蛇，酒嗝吞咽了半晌，还是没能消解心底的难受与放纵，努力睁大眼再去瞧，竟觉得李承安那张脸比一直以冷漠且不近人情闻名的大哥还要冰凉，恍若一尊没有活人气味的玉人雕像，过分一板一眼与端正清冽。

他的心底兀然升起了恐惧，又忍不住去瞧那宫里唯一的公主，她与那两位身份尊崇的兄长正相继朝范闲举杯致意，不过是一个刚入京的私生子而已。

李承平有些吃味，他想起范思辙的话，心里又有了主意。恶意如漩涡般在胸中漾开，他想，我总要叫你们刮目相看。

想得入神，涨红的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笑靥，李承安只是轻轻一扫，便扯平了嘴角，将左手附近的茶水推到了他面前：

“四哥，你怎能饮酒？”

“承安，别多管闲事。”

“别在今夜惹事。”李承安犹疑地看向北齐使臣的坐席，又皱着眉主动为面前失去了几分神智的兄长递来杯沿，“四哥，别闹。”

李承平却不接，他愤愤地推了一把幼弟，李承安丝毫未动，且还是用那副烦人的神情看人，仿佛他才是宜贵嫔最为出色与稳重的孩子，是庆帝都夸赞过的天生聪颖与纯朴至孝。

明泉法师的弟子，替皇帝在大昭寺祈福尽孝，他真的是被厌弃了吗？

母亲的确是比以往更重视他了，从前总是夸奖与围着承安的公子哥与老师们也逐渐将他放入了眼底，可是承安……

李承平呼出了一口浊气，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承安没有说错，今夜的宴席非同寻常，不是赌气与放纵的时刻。他闭着眼直接将幼弟手里的茶水饮尽，还没等说出请求的话，承安已顺势扶着他重新端正了坐姿，也为他擦干额上涌出的虚汗。

“承安，你总是这样。”

你总是这样，让我觉得自己与你的斗争就像一场独角戏，我在你的心中，一定是个小丑般可笑又执着红尘的俗人吧。

他又去看那张令自己感到有些畏惧的脸，脸的主人还是很平和。

“四哥，你和表哥走得很近？”

“……”

“思辙表哥是个拎不清的，我希望您能叫他不要再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