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山前半截，主要考的是一个耐力。

可以走快，可以走慢，越到后面，即使有灵力周转，也是一件非常需要意志力的事情。

江绾倒还好，她装作一副有些疲累的样子，却发现身边的言协气都不喘。

接收到江绾疑惑的目光，言协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微光轻洒，青年笑容温润如玉，天空衡雀也一时失神飞错了方向。

唯有江绾兀自疑惑。

啊？

现在的虺邪都这么厉害了吗？

登山道只有一条，为防兽潮虺邪，从前她设下许多机关暗道，不少压制。

对虺邪来说，应当是有些困难的，起码不会如同言协表现得这样轻松。

江绾确信，之前她嗅到了伏在言协肩头的虺邪气息。

她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言协已经走在她的前面。

他扭头询问，善解人意道：“是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用。”

江绾勉强回忆起，前方不远处是什么。

她反倒快步跟上，催促道：“快走吧。”

原本拥挤的登山道到此时已人烟稀少。稀稀落落地歇着，或背靠岩石，或倚苍树小憩。

千剑阁弟子石不惮虽也感疲惫，好歹还能坚持，也还是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打坐调息片刻。

他听昨日才上滕山的叶师姐提过，登山道，前半截靠坚持是能走上去的。

然而一旦走到半山腰，某一岔路将会幻化出千万森森鬼气，务必万分小心。

石不惮提起玄铁剑，休整好，刚迈出充满警惕和小心翼翼的一步——

忽而身侧风声，疾行的两人瞬间从他身旁经过。

石不惮：？

且不说众所周知半山腰之上必然困难重重。

那二人行走如此急促，是一点都不累的吗？

旁边歇息的几人也窃窃私语。

“你看见方才那二人了吗？”

“必然。是散修吧？一点都不清楚滕山的厉害。”

“难不成是哪些名门宗派的弟子来上三宫历练？”

“嘶，有所耳闻。听说莲花岛那不世出的神子卜了个三梅挂，说什么孽剑出世，青鸟坠于神木，要亲自来看看？”

“你们真想太多！”一位老者拂袖哼道，“我瞧他们不过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走路也不曾悉心，迟早要生祸端！”

他颇为愤愤道：“那小子走路都不看路，踩了我一脚！”

说着，拾起他的一角衣袖，清楚地印着沾染泥土的脚印。

几人好奇地围拢过去，定睛一看，逐渐琢磨出不对劲来。

这脚印极小，完全不似常人的足迹，更别说竟然只有四个脚趾！

老者后知后觉地惊道：“等等，莫不是什么精怪化形，跑上山来了？”

石不惮也只惊讶一会，便继续赶路。

千剑阁讲究眼中唯有剑，其下弟子也对外物不甚关注，乃至漠视。

他有了干劲，向着远处两人追去。

小道尽头。

黑鸦古怪地叫了几声。

一条岔路横在江绾和言协面前。

左边那条，树木茂盛，繁花似锦，招招摇摇地抖擞着沁人心脾的芬芳。重重影子交叠，热情地邀人前往。

便衬得另一条过于普通。

右边那路仅由普通石板铺成，两侧稀稀拉拉地散落着草丛，看上去甚至有些荒凉。

道路前立了块木牌，上写：非持无垢道心者，不得入内。

言协摩挲下巴：“真有意思。难不成是来历练道心的？我可没听过世间有用来验道心的法术。”

江绾敷衍回问：“验道心？”

言协解释道：“天道恩赐众生道心，内匿于识海之底，不可观。”

“不过，据说几百年前的宿淮可一眼见道心。”提起这个名字，言协向来温润的表情头一回露出嘲讽，“真把她吹得上无人者了。”

“无论是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对方识海，或者一眼能看尽识海之底，都太过惊悚。”言协包臂不屑道，“我可不信她有那样通天的本事，不然怎么能死于区区兽潮之下。”

这木牌上的话——

自然是假的。

登山道被夫子征用，为考验众弟子时，平白占了江绾的一处花圃。为了寻个清净，又懒得设结界，江绾随意捏了个理由，立在新建的岔路。

免得晕头转向的小弟子们走错。

江绾：“……你说得对。”

江绾忽然发觉这小虺邪对宿淮颇有怨气，尽管是冲她来的，但此时身披马甲，便顺着演戏：“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个验道心的法子，言道友，不妨一起去探个究竟？”

言协欣然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