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声，来了啊。”

季雀声踏入门栏，吴妈妈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他看到鞋柜里放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

进了屋，客厅里开着窗，秋天的过堂风吹了一室，凉飕飕的。

季雀声想要去关窗，吴妈妈开口道，“天花板漏水来维修，然后刷了油漆，味道太大，我得放放。”

“这样容易着凉的。”季雀声不放心，还是关上了窗，“你的关节炎得注意保暖，我去网上给你买个净化器，晚上开着能换气。”

他高高的个子把窗户堵了一半，吴妈妈有点感慨，这么些年家里就这么半大不大的一个男人。

两个月饼盒放在茶几上，吴妈妈眼神示意他打开，季雀声摇头，觉得没必要。

“我知道你不想用她的钱。当年她给你开的银行卡，你回头就给剪了。”吴妈妈平日里说话都是中气十足的，今天却格外小心，“她最后也是没辙了，才给你这样邮点钱的。”

季雀声不吭声，背挺得很直，全身都表达着抗拒。

“以前你还小，没有用钱的地方，我就都帮你存着了。”

吴妈妈打开其中一个月饼盒。

“这次她要回国常住了，肯定要问起这些来，你看看，两张银行卡都在这，还有一些现金，你总能用得上。”

“我不缺钱……”

“谁还跟钱过不去么，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是你的，亲人。”

“我的亲人只有你们。”对于撇清和季总的关系这件事，季雀声的立场很坚定，“只有你和小九是我的亲人。”

“是，我们是你的亲人，没错。”吴妈妈也心疼季雀声，“雀声，那可是你的妈妈。”

听到这，季雀声把盖子一扣，将月饼盒拢到身前，“还有别的事情吗？”

吴妈妈知道他不听劝，也不想逼他，但是……

“下个月3号，你会去见一见吧？”

“这事情阿姨还是别管了。”季雀声起身，牛仔裤已经洗得泛了白，他一改平日的T恤打扮，穿了件很正式的衬衫，更显得肩部平阔却单薄。

这孩子在外面是不是饿着自己？

“雀声，你听我说。”吴阿姨跟上前，拉住了要走的人，“你们年轻人喜欢无拘无束，工作的事情我不干预你，但是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总要成家的吧？结婚哪个不要彩礼，哪个不要男方准备房子的，你和自己妈妈闹这么僵，以后要怎么办？难道让你媳妇儿跟你一样对婆婆避而不见吗？”

季雀声僵立在原地，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弯身去穿鞋。

“所以啊，雀声，我知道你恨她，但是不妨碍你见她一面。”

吴妈妈把玄关处的饭盒交给了他。

“你就去见一下，然后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刚好小九带人回来吃饭，你也帮着把把关。”

季雀声原本穿鞋的动作抖了一下，他换下的拖鞋和那双崭新的放在一起，新旧对比强烈。

季雀声接过吴妈妈塞给他的饭盒，里面是他最爱吃的虾仁馄饨，从他第一次说喜欢吃开始，吴妈妈就一直记得这件事情，隔三岔五就给他包。

吴妈妈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那我等你回来吃饭。”

“我会在网上订一台净化器，明天送到后你别动，晚上我再来教你怎么用。”

季雀声嘱咐完，拎着馄饨和那两盒钱离开了。

吴妈妈在门口站了好久，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声。

***

晚上吴玖八回到家，发现玄关多了一双男士拖鞋，走进客厅，她妈坐在沙发那无精打采的。房间里弥漫着装修后的甲醇味，吴玖八将窗开了一条缝。

“这味道也太大了，我买个净化器吧。”

听到净化器三个字，吴妈妈回了神，“别操心了，雀声已经在网上买了。”

“他今天来过?”吴玖八想到门口的新拖鞋，“他总不会是为了给自己买双新拖鞋就来了一趟吧？”

“是我叫他过来的，我把钱还给他了。”

吴玖八睫毛一颤，心想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的吗？”

“那是他妈妈给季雀声的钱。”吴妈妈把手边的台灯点亮，她想好好跟吴玖八把这事说清楚，“我们不能拿他的钱。”

“我们从来没有打算花过里面一分钱。季雀声给你钱，是为了表达感谢，因为他没有其他方式可以感谢你。”吴玖八就像兔子被踩到了尾巴，“什么你的我的，妈，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他当作自己人。”

“雀声长在我们家，街坊邻居都看着的，现在他妈妈发达了，大家都觉得我要占便宜的。”吴妈妈逮着机会就要解释一番，“钱是必须要算清楚的。”

吴妈妈的手指在膝盖上曲起，“再说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心，万一他想要又不好意思跟我说呢？我算半个家长，我得替他想。